2016年6月9日 星期四

遠行回歸之三—純然

《遠行回歸之三純然》
本來就承諾在夏季前去看看敏華,於是搭著船,跟著孩子來到蘭嶼。
五月的椰油,暖風帶有一點恬靜的味道,喜歡湛藍大海、波光粼粼。校貓慵懶的躺在樹下,就是使人安靜思索的季節,我依約前來。
許多流浪者,在背包帶著赫曼赫賽的書,出走去旅行。而我喜歡在日與夜交替中傾聽生命藍。是想追尋一種力量,對內可以做更深的生命質問,我為何存在?在大海寬闊中,找尋一種純然的生命脈動,純然在孩子的笑聲、在孩子接觸每一件事務的起心動念。
來到椰油,已經是華燈初上,星星以恆河沙數般的顯現,喜歡滿天的星斗。那種伸手可掬,彷彿是對文明的一種宣告,我是屬於荒野的。
放好行李,一夥人立即到東清。子矞在那有個展演,就是想帶孩子去畢業旅行,也是籌策旅費。看到孩子力與美的律動,記憶中的東清,五月並沒有那麼多人,現場滿滿的旅者,彷彿回到英國切斯特,我在古老建築角落聆聽浪者地清唱。我到不在意孩子們唱甚麼歌,而是他們無懼的面對群眾,靦腆的笑容,那就是一種滿足。
回到椰油,孩子們準備好做一個下午的蛋糕,為我慶生。蛋糕純味,那是孩子滿滿心思的味道,很久沒有這樣安排,星子似乎被孩子的笑聲吸引,靠近的參與孩子的活動。模糊中,燭光與星光已經分不清了。大家躺在草地上,仰看穹蒼,現在連躺下的是一種奢侈。
我不知道多久沒再看到燦爛銀河,這個時節的夜空,滿眼盡是玫瑰湛藍,一如梵高的畫,那種直視內心無窮大的慾望漩渦。是因為生命的記憶太特殊,正如給予孩子特殊的自然經驗,那種永遠讀不完的詩句。
夜裡,我循著南風去找建年,這些年建年低調在蘭嶼,那種渾然天成的藝術特質,就隱藏在部落中,彼此談著對生活的看法,也對照這幾年的現況,純然的心還在,只是歌者將江山帶入歌詞,後來來的人就多了,大景前擠滿看熱鬧的人,然而人多了,景不見了,味道消失了。
那我還在嗎?我們相識一笑,困難的是回到平凡做人、做平凡到別人不知道的人。
一個簡單的部落,傳統的生產方式,單純的人際倫理,沒有向外擴張的野心,在美麗的自然裡,看山看海,很容易滿足。想起這幾年,看著進出校門的每個身影,在還沒有進入現場時,大家信誓旦旦的盟約,進入了,心淡了,熱忱沒了,意見也多了。

是甚麼樣態造成如此現象?是教育場上缺少冒險創新的勇氣,總是給自己有多的藉口。

以生命帶動生命

隔日,太陽依然強烈,孩子開始一連串的島上計劃。


阿文是孩子們想探訪的對象。一個當地的住民看到島上遊客留下的鋁鐵罐寶特瓶,他覺得自己的家鄉不該有這些東西,就是想撿起來然後交給回收場,沒想到的是,島上源源不斷的回收垃圾,讓他收也收不完,於是他開始增購網袋放在島上的每一處,也說服父親讓族人認為最重要的芋頭田可以讓他放資源回收垃圾,一度造成父親的不諒解,為什麼不好好的經營商店就好,還去買壓縮機。曾經有隔鄰的老媽媽拿回收品過來要跟他換錢,他苦惱著說,我沒有要回收跟政府換錢,我只是想把垃圾清乾淨,但是沒人相信他,這種誤解,比看到垃圾滿地還痛苦。阿甘的精神,日復一日,但時間久了,族人也慢慢相信了。孩子去島上以前知道阿文做這些事,想去幫忙,更想把垃圾揹回台灣,就這麼簡單。孩子在部落裡找尋阿文的身影,找到了,自然也跟阿文一起工作。我記得那是近午時分,炙熱的陽光絲毫不妥協,孩子從雜貨店走到回收場,汗衫已經濕透。阿文拿了美工刀給孩子,要劃破寶特瓶才能壓平。就這樣女孩分類,男孩割寶特瓶,直到熱氣蒸騰的受不了,阿文不忍的說,我看做到這邊就好。

孩子整理了工作場地,準備動身離開。一個孩子走過去抱住了阿文,另二個孩子也不約而同的上前擁抱,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舉動?但我明白,阿文的義行與樸質的風格,感動了孩子,打從內心一種散發出來的一種不計較、不浮誇的良善特質,對孩子的生命產生漣漪,不斷地震盪。
雲來・雲去

最後一天,敏華跟醫生告假,回到學校。
看著她贏弱的身軀,其實不忍。幾次勸他需要好好照顧自己,卻知道不可能說的動。因為我們有相同特質,一旦看準從不退縮。
幾年前聽她神采飛揚的述說理想,如今白髮蒼蒼,我知道投入是很辛苦,因為這要忍受多少責難,有時還要忍受無端的冷箭。像我在評估學校轉型成實驗學校,這已經是學校經營唯一的道路,開始就有人說,這是為了讓自己可以繼續在樟湖當校長。說真的,這實在很無聊,雲可以無目的來,無目的去。這幾年我都是在樟湖當志工,沒支薪,起心動念的想幫忙,看的就是對教育的純然。
我們內心都有詩句,藏在很深很深的心底,必須在適當的時機才能被聽到。記得二十年前我開始賞鳥,那種追求鳥種的瘋狂,可以半夜到淡水河的泥灘,去觀察濱鷸是否在中秋夜遷徙;也可以一個人連續幾個夜晚,在關渡大水池等水鴨隨著冷峰秋臨台灣。直到近年才猛然發覺,原來我探索的不是外在事物,而是內心底層的聲音,是無明,也不是無明。
於是,我聽到一個聲音,在我內心裡鼓盪。就像椰油的滿天星斗、滿天星斗可以手舞足蹈的那種喜悅。
那麼多渴望,那麼多夢想。喜愛夕陽的燦爛,更喜愛燦爛後的淨藍。沒有了喧囂,大地回歸一片沉靜。看著老師帶著孩子一起閱覽山河大地,彷彿生命的莊嚴可以撥開迷濛氤氳,大到可以透視教育的來龍去脈,孩子可以在無邊的天地奔跑、翻滾、追逐,在寬闊的天地中培育出寬闊的心胸與視野,雖然視野很抽象,但只有大山大海才能培育出不一樣的胸懷。只是大家被城市的喧囂迷惑了,被水泥城牆封鎖了,被框架制度限制了,開始不安、開始懷疑。於是在文化架構與升學制度中有了很多的迷惘,當生命找不到出口時,開始失去了勇氣,開始有了很多的藉口,回頭匆匆數十年歲月早從指縫穿過。

我知道自己有很多生命功課要做,有比專業更重要的功課,比美更重要的功課,那就是回到最初的本心。



2016年5月27日 星期五

遠行回歸之二--洞澈

大學時,我喜歡讀佛經;也經常接觸佛法。
大二那年學長來找我,說他失戀了,他內心憤憤不平,一直放不下那女生,動輒想找女生理論,那時我以佛法勸他放下,但沒用,那時我認為他冥頑不化,佛法難度無緣人。
後來我也失戀,終於了解原來我講的佛法,是嘴上的佛法。跟生命一點都沒關係。
後來我畢業了,畢業前我的老師邀我用餐,他希望我報名他成立的研究所,那時我對教育興趣缺缺,一口就回絕。因為那時我認為,為什麼教科書所講的教育理論,在教育現場好像一點用都沒有。
月光的死亡
後來我出去教書,因緣際會下,我轉到理工科讀研究所,那時我真正受到震撼,因為老師不太在意我學到哪些專業知識,重視的是我的思維與背後處理事情的能力。就這樣,我重新點燃對於學習的熱情,尤其在每個野外調查的夜裡,哪種對真理頓悟的快感。然而這些背後所學習的知識,在月光印照大地每個角落時,並沒有顯得很皎潔,因為學而用的脈絡,讓我很快學習到黑暗下,台灣對環境不友善,以及面對黑暗孤獨的恐懼。
點燭憐光
十年前,我人生又有了轉折,我的重心再從環境被拉回教育。對於教育開始有了想像,因為在執行每一個環節時,我都會透析背後的意義與原則概念,尤其對人與教育的意義,促使我回到孩子身上,看待每一個孩子擁有的價值。
人即目的
昨天,我到幾位老師家裡,跟幾個老師討論了孩子的本質,真正理解核心的是,孩子本身就是一個生命,生命本身就是目的,他不是為任何目的而存在,這樣的思想,必須建立在理解、包含和尊重的文化中,否則容易因為社會組織的價值觀扭曲生命的本質,相對於近日炒得沸沸揚揚的制服問題,說真的,真的很無聊。
去脈絡化
國中一年級,那是三十年前的燥熱午後。
全班上英文課,老師在黑板憤憤疾書,突然間教室跑進一條狗。一位同學頑皮地將橡皮筋束在狗嘴上,小狗由於受到限制開始在教師奔跑亂竄,本來安靜的講堂,瞬間開始躁動。而老師習慣於黑板,仍然不為所動。這時小狗跑到我的身旁,我看到髒污的毛色帶著求救的眼神,我軟下心來俯身低頭想解開小狗的束縛,突然老師轉身嚴厲喝斥,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把我叫起來。我開口欲說明,卻反遭不知反省罵名,徒呼負負,頓時讓我心裡難受。時隔三十幾年,台灣仍然缺少理解這事情,甚至道聽塗說,尤其在山上這些日子,我常常莫名其妙的被誤解。終究原因,當然是教育的淺碟化造成。至淺碟化說穿了,現場的老師並不允許你去探究每一件事情,以致後來,每個人都只看表象,就妄加定論。例如:每年都有人幫我安排工作職務,前幾天一位外校主任問我:聽說你要去哪裡當校長?聽得我滿頭霧水?我搖頭說不可能,他信誓旦旦地跟我說,都已經確認了。這樣的果決,每年都不知道有多少戲碼上演。
而一個家庭、組織,甚至一個國家,去脈絡化其實是激化對立的源頭,尤其在學校,若是想建立自由與人文的學風,多點理解、尊重與包容,才能不斷的往前邁進,這樣學校文化的底蘊才會深厚。

然而在理解人事物時,需要更多的訊息。一個人通常受到出生與不同時空背景的影響,而有不同的特質。有如夫妻親人,有時認為應該沒關係時,開始忽略了某些細節,於是開始產生代溝或誤會。而組織的人有時是無法兼顧到每個層面,就如同一個過於忙碌的人,必定會忽略某些細節,這時多點理解與提醒,彼此之間才能有正向能量。

轉化的美學

然而組織的運作,是不是相互包含與理解就代表擺爛!當然不是。對於人的理解是出自於對個體的尊重,然而個體的運作影響到他人生活時,就會產生衝突,這時理解的背後,須找出一條可行的途徑出來,讓組織大多數的成員可以不斷豐厚生命、創造生命。

不驚不佈不畏

理解後,就可以轉化?當然不是。
當初學長失戀後,我試圖陪伴轉化他,然而一個人在處理內在問題時,必須涵蓋他的生活經驗與面對事情的心理樣態,也就是需要有足夠的生命能量,才能笑談轉化。知道是一回事,能夠大徹與大悟是另一回事。有時我們常可以看到,某某知名人物,竟然被詐騙集團騙了多少錢?因為他的生命經驗在某個層次,並沒有強大到可以處理心理這些轉折。要不然怎有蘇東坡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的愛緣不斷呢?

生命的碰觸

於是乎,我就開始有興趣每個人內在的生命層次。這生命層次關乎到一個人對於自己與他人生命的看待與態度。
昨日,鄭文堂導演嚴肅地跟我說,希望我能去讀藝術史研究所。因為只有藝術才能讓生命的美感與厚度增加。通常一個人會因為工作的性質而有不同的撞牆期,有時某些時空間下會有生命的孤獨感。這孤獨感是因為自己內在生命能量的不同,而需要有類似能量的人才能契合。這也解釋生命層次越高的人,越難找的到知音。而這種人通常需要有強大的轉化能力,否則高原期會很長。

於是,在生命轉化的前夕,我要在洪荒的自然裡看見生命的有情,帶著不同的修行,照見生命的不同可能,領會人生的捨得。

2016年5月12日 星期四

遠行回歸之一:鯤鯓初發

天色一派陰霾,風輕打海面,在那寧靜雄壯的視野裡,你彷彿經歷一場豪華的寂寞。低矮的雲翳,壓的令人喘不過氣;強大的羅馬帝國已見鏽蝕,親愛的你在山上還好嗎?我真的想你。
今天我獨自開車到鯤鯓,那是靠海的一個小村落,我喜歡海風,就如同你喜歡一個人靜靜的看海,看海的純然、看海的包容,聽海的呢喃。
五月,風不再是那麼冷冽,我靜靜地聽著浪濤,一次又一次信守約定,候鳥已經遠離,但當初相約的幸福還在嗎?我眺目遠望。
我走進這寧靜的漁村,斑駁的舢舨,被海鹽刻出一幅滄桑版畫,五月的太陽,已經照出夏天魚腥味道,再一個月即將進入學校人事異動的來去世界。親愛的,記得你說過,支持你留下來的是小孩與老人親炙的笑容。然而無法宣洩的情感,猶如桐花落盡,你說:情緒因疲憊落寞了下來,你似乎連前進的氣力都將用盡了,甚至駝背挺不直腰身。你努力去想些讓自己振奮精神的事情,卻無論如何也激不起自己的心志,彷彿惶惑地掉入一場虛無,虛無到自己不知為甚麼目的而走。
想著,我走到派出所前的小吃攤,我點了一碗白飯,只想吃它的純然。阿桑不忍的盛了一碗湯,遞到我面前,微笑露出淡黃的牙齒。我為那敦厚的人情所感動。親愛的,我記得你說過,前些日子有位阿婆燙了一鍋筍子,在路邊等了你二小時,就是想送給你。今天終於懂你在山上的堅持,那是忠於最初的味道。
用過二碗白飯,我走去找一位朋友,他是甫到鯤鯓國小的校長。曾經繁華一時的鯤鯓,學生數到達七八百人,如今只剩十分之一。校長想做一些事,瘦弱的身影,彷彿看到你初至山上的步伐,一副勇往直前的幹勁,數著雄心壯志,抖落奮鬥後的灰塵。
親愛的,難道你還不知道自己要的是甚麼嗎?你好像分離出兩個自我在相互吶喊,咆哮,一個你說:「你還能夠往前走,你還有力氣,你的假裝虛弱無非祇是需要一個依靠,去同情,鼓勵你罷了!」另一個你說:「繼續壯大,繼續走,就這樣持續,到不能支撐的時候,再踏出一步,你就算成功了。」
下午,我受邀為附近幾個學校老師講一場生命之歌。
近年我演講已不再細數我做了哪些,總覺得那只是雄獅捕獵後炫耀的一副長揚。我開始用生命去印證,我為麼在這裡?我為什麼要往前走?如同你我僅存在理想面前的那一點點堅持,還有嗎?純然嗎?你感動過嗎?
親愛的,我知道你最近陷入低潮。十年來你忍受毀謗、流言、檢舉…。你都挺了過來。唯一讓你走的顢頇的竟然是孤獨。
孤獨,侵蝕每個時代,讓人意氣消沉,我知道濃霧中看不到前方,唯有信念才能走出。親愛的,堅持當初的信念,回想甫山上的初衷,每一分的執著都隱含一種生命意義,你花了十年才摸著一點味道,那種心中鼓盪的熱情。

演講到了尾聲,我喉嚨竟然少見的沙啞,眼尾逐漸模糊。我為何如此執著?

我應該捨得?還是捨不得?

我眷戀甚麼?我什麼事情讓我放不了手?

親愛的,記得有一回,你走在社區大廟前,一位阿嬤看到你,趨前緊緊握住你的手,彷彿怕失去一般:「校長,聽說你賣走?你啊捏感也不甘?」慈祥的眼神,乾癟的雙手,握住的不是世俗寒暄,那是生命的豐厚與期待。

親愛的,我知道這是不可承受的生命盛情,也因為這種情感,讓你義無反顧的前行,聽你的故事,我終於體會喜捨的真義,聞見生命的法喜,捨棄生命的自我。這樣刻苦銘心的印證,原來教育也像佛法。


演講後,我驅車緩緩離開這寧靜小村,望向東邊的山頭,雨霧中透出些許亮光

在無法思念的路途上,我一路思念





2016年5月11日 星期三

遠行與回歸之生命轉折

我渴望出走,在遠行與回歸間尋找意義
在霸王級寒流侵台前,從來沒想到自己會陷入泥沼,尤其寒假過後。
苦悶、難過、孤獨,來自於長期走來的孤獨。尤其內心純粹的鼓聲愈來越悠遠,不斷敲磨自己心智,因為身體的倦怠加上大小事猶如雨後大蟻不斷纏繞,終於在三月底前自己開始出現不適應的狀況。
這狀況讓自己不再限以前那樣開朗,總像憂鬱纏身;自己處理事情不再細緻,我不再是強大的陳清圳,我必須要用更多的刺激再找回從前的我。
我決定把自己放在山上,讓另一個我外出旅行,在尋找當初純然的感動。
也因此,中年轉折後我必須在乎某些事,也需要不在乎某些事。這好比年輕時失戀總是痛苦的自我放逐,五十歲該做甚麼?是否該在放逐一次?我不知道,但需要。
於是,我想用另一個我去檢視山上的我,不抽離,生命難以承受之輕隨時重擊每一寸理想,我只想保留當初那一份原始初衷。
或許必須在找回生命中的美感,叛逆俗世的規則,忤逆一成不變的規律,打掉知識的僵化,去除人云亦云的盲目附和,不能讓自己在習以為常的重複與原地踏步。
所以我要去旅行。

或許有一種力量,可以向內對自己做更深的生命質問──我活著為了什麼?我可以不再只是現在的我嗎?我可以告別親愛的人,告別俗世,獨自一個人出走嗎?

2016年3月21日 星期一

阿公的咖啡豆

連續幾天的陰雨,並沒有澆熄一群社區的老人家。
大家忙著今年的生態祭典,有別於前幾年的土地聯署,今年我們回到華南社區,希望落實到人與土地的關係,如果有塊土地是阿公可以和小朋友一起種植;如果我們可以收購社區的小農咖啡,轉賣後挹注到社區醫療;如果每個月都有小農市集。這些如果轉成可能,剛好朋友轉寄一個廣告,那是十幾年前金車在華南拍攝的第一支咖啡廣告,剛好拍攝地點就在生態祭典的場所。看著廣告,想著孩子到社區訪談的事情。
「阿公,你一年大約收成多水咖啡豆?」一位四年級的孩子問到
「嗯一年大約150公斤。」阿公思考後回應孩子阿公這句話
「今年一公斤大概賣500元。」阿公回答
500元?那是多還是少?」另一位孩子喃喃自語的說著
這是華南國小四年級孩子進行咖啡課程的訪問片段,每年孩子都會找尋在地的咖啡農進行小記者的訪問,對於孩子150公斤每公斤賣500原其實並沒有感覺,直到我們進行另一次生活花費探索課程時,孩子才真正了解原來一年75000元的收入,生活的實質意義是怎樣?清苦,或許對山上老人家也已習慣,最重要的是,咖啡要能賣得出去,因為,辛苦一年最難忍受的是看著一袋袋的咖啡,卻不知道顧客在哪裡。
這樣的情形,在山上很普遍。不是老農的咖啡品質不好,而是在台灣不算產業的咖啡豆,並沒有像稻米或其他農作的產銷管道,只能靠口耳相傳的介紹,請還算有規模的經銷商來買,這樣一年撐過一年。
也因此,孩子透過咖啡課程了解到社區咖啡老農的狀況,當然對於學校,解決問題需要引導,更需要讓課程深化。
「如果一個月只有6-7千元,請問生活會不會出現問題?」老師問到
「會啊!」孩子異口同聲的回答
「那我們能做甚麼事嗎?」老師問孩子
「我們可以幫他賣嗎?」
「我們也可以用比較高的價格幫他賣,或者買來賣。」孩子七嘴八舌地回應
「我們要確定他的豆子是不是品質比較好,如果好的話,我們也可以幫他們賣」
小喬慢條斯理的說出她的看法
「嗯嗯」老師點頭的回應孩子
就這樣,老師跟孩子討論的過程,因為我有參與,所以我知道對於老師如果能做到問題本質的釐清,就已經是完成。只是社區問題如同北風不斷襲來,我發現我不能不管,因為它會讓我無法專心處理其他事務。
於是,我開始跟其他朋友討論,也就是如何幫忙社區老農。如果我們全部來收購這些咖啡豆,我們有錢可以來支應嗎?如果將他們介紹給經銷商,當然也是一種方法,只是我一直想發展社區產業,發展社區產業前,需要先活絡社區,有意義的動起來,是我最先想做的事。
「校長,社區醫療的經營的經費已經快不夠了!」主任跟我提醒。
華南社區醫療是華南國小在七年前,經由課程活動,去支持建立社區老人的醫療站,這幾年經由捐款來支持司機薪水與醫療車的開銷,幾年來醫療站發揮了極大的功能,幾乎年年創下高就診率的紀錄,但一年約20幾萬的經費,卻也是必須面對的問題。
「校長,我覺得如果有社區的產業支持,社區醫療系統會比較永續,你要不要試看看來義賣咖啡來支持社區弱勢。」好朋友耀仁跟我建議。
「我們可以用比較高的價格購買去幫助社區這些咖啡農,但我們將咖啡豆烘焙後,去義賣,然後扣除成本後,這些盈餘全部捐給醫療站,這樣不僅可以支持醫療站的運作,也是間接對老人家的回饋。」耀仁照著他的思緒緩緩述說
「嗯,這是可行的辦法,也是比較長久的運作方法。」我回應耀仁
「校長,我會先幫忙去出錢去收購這些咖啡豆,我也會記錄他們咖啡園的位置,這樣才能知道每批豆子的品質,反正咖啡園也不噴藥了。」耀仁不斷地支持。
也因為好友的幫助,我比較有信心的去推動這計畫,當然也拜託老師帶學生進行一些細部的協助,於是老師帶著孩子去烘豆、裝袋,甚至開始重新設計包裝紙與故事敘說
當咖啡產品與社區小農市集即將推出時,腦中突然想起前天一位滿首皓髮的企業CEO的話語:一個偏鄉學校未來能不能永續經營,端視能否帶的起社區的活絡。


2016年3月12日 星期六

味道

對你而言,回鄉創業是一種浪漫的事?還是對故鄉的眷戀?
一位從台北回鄉的年輕人,落居在斗六,他開一家連我都不會想進去的冰店,尤其在寒冷的冬季。
他是「甜味煮意」,每當我到斗六研習時,總是匆忙路過,偶而抬頭瞧一下裡面有多少顧客,匆匆一撇也就毫不留意,直到今天因為手機壞了需到斗六維修,恰巧路上遇到L家長,在等候的過程,被請到裡面小聚一番。
「校長,這番茄好吃,他是熬煮過幾個小時,配上些許調味料,保留最原始風味時,被放進冰箱冷凍的」老闆簡先生一面擺盤,一面細心跟你解釋冷凍番茄的作法。
「哦!是直接吃嗎?會不會太硬?」我一面打量番茄,一方面注意到老闆是一個約莫三十幾歲的年輕人,他不僅細心說明產品的特性,更告訴你製作的方法,這在競爭的年代裡是少見的情形,他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細細品嘗了冷凍番茄,細柔、鹹中帶甜,沒有生番茄的腥味,更像是頂級哈密瓜的口感,綿綿密密。朋友形容得更絕,像是初吻的感覺。
我坐在店裡靠窗的角落,窗外下起陣陣細雨,我第一次冷天吃起冰品,老闆交代我,冰和料先各自品嘗,再一起混著享用。綿密的雪花,不寒;倒是地瓜有著故鄉的味道,一問果然是雲林特產。老闆回鄉後,堅持用在地的食材開店,水林地瓜、元長花生、古坑鳳梨。跟我熟識的奶油巴士用無毒蔬果入味一樣。
在我一碗將近,L家長突然跟老闆要了一碗清冰。說前幾天來這裡,因心情不好,老闆給了一杯威士忌,聊著彼此的近況,純烈的口感,逐漸麻醉心裡的苦悶,在話語將近,他將沒喝完的烈酒,灑在清冰中,拿起湯匙,舀了一瓢,含在嘴裡,瞬時酒香沁入腦海,只是當時匆匆,沒為此次意外,有任何勾勒;今天特地再請老闆拿出酒來,想回憶當天的情形。
一盤淋上特有糖漿的雪花冰,一杯12年的維士忌。很難想像二者會湊在一起,當我舀起的第一口,酒香在嘴裡化開,沉浸12年的濃郁,被雪花沖淡,清冰與醇酒正像中年戀愛,當歷盡人情冷暖,愛情不需要太多變化,單純、簡樸卻又極度堅定;我再嘗一口後,我相信這是今天最好的故事。
老闆將維士忌冰分享給其他客人,我看到一份真誠與感動後的分享。之餘,他要拉著我到工作台,要我看看另一道「意外」的作品。
這意外也是他的一位朋友,在吃了他的鳳梨冰後,想起再嘉義曾經吃過啤酒浸過的鳳梨冰棒,於是建議老闆可以嘗試改變。勇於創新與接受建議的老闆,真的開始動手,鳳梨酸甜、木耳黏稠濃郁加上啤酒的苦澀,在糖水的調和下,加入冰塊地攪動,成為一道新的冰品。這是年少戀愛的滋味:青春總是那麼甜蜜、浪漫與苦澀。

短短時間彷彿閱讀紅樓夢與日本作家渡邊淳一的失樂園。我心卻感動,感動老闆賣冰不只是賣冰,他賣的是用心、分享、賣的是無私與互動,也因此才能不斷推陳出新。而我心更豁然,想起生活與工作中很多人總是藏一手。所以當別人跟我要檔案與資料時,我總是不吝的分享。曾有人問我:不怕被複製然後超越你嗎?我笑笑地說:能超越我是孩子的福氣;有了資料也沒有用,成功需要用心、創意與勇氣。社會總是藏私才無法進步,如果每個人都能分享成功的經驗,吃冰不只是吃冰,他會是經驗的交流,也會是生活創作的來源。對於老闆,我相信他會因為分享而對故鄉更有感情。



2016年2月27日 星期六

教育方程式


全人教育=人格特質的培養(生命喜悅、學習渴望、生活信心、創新勇氣、即性美學、共好智慧)X合適的教育方式(有效的教與學)

25年的時間,不斷追求教育的本質,這是一件艱難的事,卻也是令人興奮的事。
自從我開始教書,也就是我當初踏入杏壇時,曾經立下的志願:我要到新學校教書,更要到大學校待過,最重要的是,我一定要到偏遠地區的小學校執掌教鞭。
去新學校可以讓我學習文化的形成,到大學校可以清楚制度的重要性,而要實踐教育的理想性,一定要到小學校,尤其是偏遠地區的小學校,而且在小學校裡, 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獨特味道。
25年後,我回到初任的學校,大聲的說出:「我要修正最初的想法,我想在理念學校退休。」
人沒有理想,就像沒有靈魂的軀殼;學校沒有理念圖像,就像一條失去方向的船,茫茫大海永遠看到不海的盡頭。去年我在台中TFT初任教師的一個場合中,大聲喊出:「我要當海賊王」。就是勉勵所有立志要往這條路上的夥伴,看清楚方向,儘管路上有多少險阻,都要奮力往前;沒有這雄心壯志,就趁早打包走人。
記得有一年,一位媽媽帶著一位小一新生來找我,問我:「我把孩子的手交給你,請問六年後他會是怎樣的一個人?」善哉此問,單刀直入問孩子的圖像!我想,台灣到底有多少人能有把握說出這答案。
台灣,目前就流行性感冒一樣,流行「翻轉」。那要翻甚麼?轉甚麼?
如果在翻轉的思維中打轉,那顯然目前的教育有些問題,也就是有問題才需要改變,才需要翻轉。因此依問題描述在探討問題成因,從我們設定的理想願景來找尋解決途徑,最後達成我們的目標
根據教育部2012年的基礎研究,歸結出台灣目前學校教育有以下幾個重要問題:(1)學習主體及學習權的理解仍待深化;(2)學習易與生活脫節,難以連結於真實世界;(3)基本能力導向的課程轉化仍須深化;(4)學生學習動機及高層次思考仍須提升。針對以上問題,顯然呈現教育現場威權、教學效率低以及考試導向欠缺全人教育思考的模式。因此就當前教育改革的趨勢來看(先不就翻轉定義),著重課室內教學技巧的創新,試圖刺激孩子多項思考。然而這樣的改革,若是以素養導向的教與學,以如何促進孩子全人發展,包含德智體群美五育並進,顯然無法在中小學身心養成定型階段,全面均衡發展出健全人格。
日本學者大江健三郎曾經說過:「學校最主要的功能是打開孩子的經驗世界,與真正世界接軌;同時培養抽象思考能力。」改革若是只在教室內、考科中進行,顯然無法發展出孩子多元智能。因此素養導向的教與學,課室內外五育同時進行,才能培養一個可以適應多元劇烈變化的社會人才。
因此,當國教院提出六個課程願景,試圖透過與人、社會和環境的互動,讓孩子產生自發性,期待好的教學能帶出孩子有生命喜悅、學習渴望、生活信心、創新勇氣、即興美學和共好智慧。當我努力多年,不斷在教室內精進教學技巧時,發現並無法解決教育現場的某些問題。於是開始嘗試知識與心靈探索課程同時並進時,有了重大的突破,那就是孩子內在自主能力越成熟,相對的在教室內的學科成就也不斷進步。因此,當學習能夠在課程願景基礎中,配合有效的教學策略,這樣才能達成教育的目的。
「勝任自己」與「肯定自己」乃是在變遷的社會中所有人類最為需要的終身學習動力來源這樣的教育,似乎可以回答這位媽媽,假如我的課程設計可以呼應國教院的課程願景,

那國小與國中階段,人格的培養:在知識、技能與情意上,顯然可以達到成就孩子的目標。
也因此,行政手段與師資的培養需要認清幾件事:1.重新認清教育的目的,臺灣的學校教育普遍迷思在追求學生考試競爭的虛假價值中,當然媒體也推波助瀾(大肆報導滿級分的人數),這已經背離教育倫理的價值理性立場,失去民主社會教育專業的基本方向,這也是整個社會發展的隱憂。最有效的學習過程即是學習如何學習,這意味著知識是經由行動,才有生命與意義,這種學習理論即是一種轉化性理論,強調行動與實踐所帶來的轉化性改變。經驗是學習的催化劑,知識惟有透過行動才能算活著且具有意義。2.學校的主要任務在激勵學生自主學習能力的自信,因此去改變學生對自己的觀感以及他們對自己能力的認知,只有這樣學生才可能開始發展他們的潛能。3.學校要塑造學習者自主學習的教育文化環境以包容差異與欣賞創新的學習價值。4.激勵學生主動探究能力、團隊協作與平等對話以體現教學美學。
最後,我想直接跳過一些流程,直接談論到當前實驗教育的幾種可能性。我不太認同掛羊頭賣狗肉的實驗學校,一個沒有圖像與核心價值的學校,他要實驗甚麼?該不會連體罰學生也可以做實驗(開玩笑,我講的是威權心態),但是我們必須嚴肅的面對一些問題,包含偏遠小校、行政過量、校長教師培訓等等。沒有多樣的學校型態,未來怎麼符應社會的多樣性。想想魯夫在頂上之役後,也是沉潛二年,才能挑戰新世界。而最麻煩的事情是,我們的校長老師還沒有準備好迎接新時代的來臨。

2016年2月14日 星期日

一片落葉


在黑夜獨處時,我才聽到:原來枯葉落地時,是那麼大聲。

我喜歡帶孩子到自然中,尤其是與世隔絕的森林中。
當農曆年節氣氛越來越濃時,我啟動了一個新的計畫,帶孩子到玉山的楠溪永久樣區保育工作站進行研究。
會啟動這計畫,除了我們長期隔絕在自然外,更重要的是即使我們身處自然,也不知道怎麼觀察,甚至不知道如何跟自然相處。
曾經有一大份時間,我帶著孩子進入山裡,本來想像孩子在山裡會安靜,會自然而然的當起觀察家,然而幾次的實驗,發現有些孩子走進自然,卻緊緊的封鎖自己,走在林道,只顧聊天,到頭來卻抱怨,甚麼也沒看到,驀然才知道,這是典型的大自然缺失症。
也明瞭人不能自絕於自然,自然對孩提時代的印痕,會直接影響一個人終身的特質。但台灣卻狠狠地刻劃出一條界線,從此人與自然有了距離,這距離讓人骨子裡永遠瞧不起這生界。
也是如此,我自不量力的想修補這層關係。因此從去年開始,我不僅想把孩子帶到山裡,更想要讓孩子知道如何跟自然做朋友,一輩子的朋友。
於是研究與探索,是我修補的重要針與線。而楠溪就是大地的彩衣。
因為有北東眼山的經驗,部分的孩子知道這課程的有趣性:不僅可以在林道邂逅野生動物,基礎的研究可以讓他們不斷發現新事物,就像一轉彎就可以看到黑熊出現般的興奮。
一早,師生在林笈克老師的協助下,我們辦好手續,進入林道。
這早期為了伐林所興築的林道,現在反而變成保林、防火和研究的路徑。一行人在顛頗的路面上前進,沒有人抱怨,反而個個現出神采,早在入山的前段,山羌的路過,已引起眾人的歡呼,為這課程揭開序幕。
到了工作站,我們再度跟同學上課,除了調查研究方法之外,更重要的大家討論出研究發問、沉穩冷靜、團隊合作三個精神,作為這次活動的重要主軸。
夜裡,總是讓人害怕。但孩子就是有辦法適應黑夜。在一個沒有任何燈光的山屋。
習慣的我們會把鐵桶拿出來,大家圍坐在一起,一方面取暖,一方面分組討論白天的工作。
對於伸手可掬的星星,孩子顯然對聲音來得有興趣。此起彼落的山羌、山羊與水鹿的叫聲,偶爾傳來幾聲褐林鴞的低鳴,攪得孩子內心難耐,但我知道在第一個夜晚,我必須限制孩子往外,因為,沒有蓄積更多探索方法與能量,將會產生負效果,這早在出發前就已討論好的事情。
孩子在寒風中起床,但早有一些人已經在附近拍照。今天會開始有樣區植物調查課程和鳥類研究調查課程。因此,大家必須準備好工具,依約前往樣區做調查。植物調查會選在2000公尺的樣區,學生拉出10mX10m的樣區,從調查中發現問題,並且找一棵樹去形容特徵。這樣的課程基本上是大學的課程之一,但對於中小學生來說,並不會顯得太難,主要的目的並不是去談分類學知識,而是找出特徵和問題中找出方法。
這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孩子在調查中建立互助合作的模式,同時必須不斷思考的條件下,必須培養出冷靜與沉穩的特質。這特質也就是人行於自然中重要的元素。
疲憊一天,照理應該早早入睡,但是我把孩子集合起來,準備晚上的心靈課程。
我把孩子一一帶到林道,每段距離就放一個孩子,在黑夜杳無人煙的山裡,我們要讓孩子獨處,獨處會讓孩子開始注意她自己和環境的關係。

小女生畇蓁,第一次參加這活動。當他被放在林道時,雙腳一直顫抖。我們也考量孩子的心理壓力,因此,每隔一小段路就有一個大人駐足在附近,以免發生危險。
畇蓁是一個內向害羞的孩子,在學校裡很難注意到他的存在,他總是蜷縮在教室的一角,這次他來參加這活動,其實是陰錯陽差地報了名。
「救命!」畇蓁顫抖地說出這句話。
一位在附近的老師,聽到這句話時,緩緩的走到他旁邊
「不用害怕,老師在你旁邊。」
由於黑漆漆的森林,伸手不見五指,畇蓁害怕大家不理他,顫抖的希望援助,這時老師也走到身旁安慰。
畇蓁擦乾眼淚,老師陪他一起安靜守護。星子西移,當我從最遠處一一帶回孩子時,孩子們沒有一個人說話,安靜地跟隨我的後面,夜雖深,但孩子已經逐漸適應黑夜的狀態,一路上山羌的叫聲已變成孩子步行的協奏,沿路帶回的孩子,有人躺在地上看著星星,有人索性閉眼聆聽自然的聲籟。直到一群人回到火爐旁,慢慢的大家才從黑夜中甦醒。
就這樣一個小時的時間,孩子開始領略生命的美妙。
阿凱:「人在孤單時,總覺得很可怕,但只要放下心中一些想法,認真聽大自然的聲音,就會感覺到平靜。」
蟲蟲:「黑夜雖然蒙住了雙眼,卻打開了我們的感官」
阿成:「在這個深黑的森林裡,我獨自一個人在樹下,雖然很可怕,但我還是把心靜下來後,我閉上雙眼聽見鳥的腳步聲、鳥的叫聲,和他從我身邊走過去的感覺。我覺得當我靜下心時,就是跟大自然結合的開關。」
秉宬:「我聽到樹葉掉落的聲音,我也感覺到水路從我身旁走過。」
豆豆:「我是位在溪流旁,溪水聲音很大,後來聽到最後才知道原來水流也有高低起伏的節奏。」
隔天,畇蓁起的特別早。經過一夜的震撼與沉思,他臉上顯得有點疲憊,但聽到昨夜黃鼠狼與白鼻心來光顧我們的廚房,又顯得格外興奮。
昨天畇蓁是鳥類調查組的成員,今天換到他要去植物樣區調查。
有別於第一天的生澀,小組到第三天以後,感覺特別一容易上手。原先看起漫不經心的五年級阿生,彷彿大夢初醒一般,在辨別植物特徵時,他很快地找到不同處。
「葉背不同色、葉尖很長、葉緣平滑。」阿生在比對各種葉子種類時,自己找出分類的標準。同時孩指導其他的學長姐。
而畇蓁,面對老師給他的功課,一棵直徑90公分的喬木,如何知道葉子的特徵。當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時,只看到畇蓁躺在地上,用65倍的相機往上拍,俐落的身手,像是長久沁身於調查中;即使要爬到樹上去觀察樹洞內的狀況,他也毫不猶豫地往上爬。我知道昨日的震撼似乎已為他開啟一道門,儘管他還是不清楚,但從他眼中散發的自信,我知道他已經是自然之子。
儘管調查只有簡單幾個步驟,但已經沒有孩子會站在旁邊觀看,也沒有人會露出厭惡的表情,因為,在高大的森林中,孩子的心已被融化。
我不再失望,實際上,還看到有希望的未來。
當我從事自然資源保護與環境保護組織時,已經察覺孩子們與自然的脫節,甚至了解大自然缺失症狀帶給孩子與社會很大的威脅。
雖然知識很重要,但熱情才是讓孩子們長期奮鬥的動能。熱情才能激勵我們保護自然資產,讓孩子重新關注我們的土地和文化。
我知道台灣很多人把接近自然當作課餘後的活動,也鮮少有人會把生命特質當作追求真理與知識的基石,但我明白一個真正有效的學習,必須能創造孩子生命的「品質」,而不只是「知識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