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9月20日 星期四

風揚

就這樣在櫻花掉落前,我即將離開英國。

人是不斷適應環境,年紀越大適應時間越長,好不容易習慣這裡的步調,卻要離開。
那,我就開始在城市移動,我用心看、用相機紀錄,等到有一天我要去回憶,回憶這裡的溫度、這裡的風、這裡的水、這裡的火車、這裡飄落的花。

我會記得的,曾經擁有的笑容,儘管是一分一秒,都是永恆的眷戀。

我走在泰晤士河岸,我與海鷗一起飛行,我從橋的一端走到另一端,我在找尋自己,如果有一天,我可以從聖保羅座堂看出去,將日出與日落連在一起。我想愛會永遠孕育心中。

前日在泰德工作坊後,我走了十幾公里,我走進小巷,我穿過花園,我從白天走到黑夜,我靜靜坐在河邊,在等待,等待風吹來時,我要將那歌、那河、與故鄉串連起來。

我喜歡泰晤士河的靜。

等待的靜。








花雨飄落的異鄉

下雨了,雨滴夾雜著花瓣落下。

前天我坐在ASHLEY學校的辦公室,打著報告,想著這幾天的事情,那是我第二次去到哪裡,天氣很冷,心很熱。
雙肩已快被壓得喘不氣來。想著校務、想著大尺度的教育問題,想著學校校務經營,想著課程規劃,想著人與人的文化問題、信念問題。
這是不同的文化層次啊!

雖然我們都在爬山,但是走在不同地脊稜上,但我相信有一天,我們會在山頭碰面的。
是的,只要相信,路會開展下去。還要洞悉事情的本質,否則信念只會變成固執的藉口。
就這樣,在GHF計畫支持下,夥伴昨晚討論到半夜,直到眼皮低垂,才為行程畫上一個逗點。

也許是異地他鄉的追尋,回鄉前與親子的京諭和均一的澔斌碰面。佩服年輕人的追夢的勇氣、謙遜與閃耀的雙眼,我看到未來的希望。
會後我們一起搭地鐵回家,他們說順路,但我知道這是刻意的陪伴,我感受移動陪伴中的溫暖。
這些日子來來回回移動在城市的每個角落。

在國外很少依賴大眾運輸工具,但倫敦地鐵本身就是就是特色,我每天蜷曲一個角落,看著上上下下的乘客,是的。他不僅是生活,也是人生。
歲月在移動中消失,生活在移動中增長,人進人出,你永遠不知道你會碰上誰,如果有緣,你可以寫上一段故事。
即將告別這模式,從棕線到紅線、藍線、黃線...。有時跨出倫敦,搭上火車,往未知的地方前進,你可以看到心中雀喜的人事物。冒險,在移動中實踐。
我會記得每天的地鐵人生,在kilburn Liverpool Baker 站與站之間;在人與人之間。







漂泊

這是流浪的季節嗎?我一直都在飄泊中。
人生是一趟難言目的、沒有地圖的旅程;我用了大半輩子時間,在不斷旅行的過程,找尋生命座標,卻始終遍尋不著。雨紛風揚,速忽幾十年,倏然無聲無息的送走一些歲月和許多記憶。
因為脆弱,無法投入太多情感;怕老淚縱橫,無法停留太久。僅能將記得或不記得的陳年過往通通留在心裡;旅行的時間久了,好不好受的日子都是一個樣。沒辦法不承認,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那些難言目的、沒有地圖的旅程才會讓人放下不安的心。
多年來,我即是用這種心情走訪過許多文學地景,從而在那些做為文學舞台的古剎城樓或歷史事件發生地,感受創作的繽紛靈魂。每到一地,即被緲緲香煙、幾棵老樹、蜿蜒清河吸引。無論累積多少里程,拍下多少回憶,我熟記每一道陽光的表情;在不複雜的旅行歲月,我的眼睛愛上風景。就這樣,一幕幕影像輕盈掠過;純粹的旅行,參雜文學韻味,混雜生命故事,我沉浸在別人的故事和自己的足跡之中。





流浪者之歌

回憶是一種自省,尤其那年走過赫爾赫賽的路

我不知道怎麼形容這國家,像關西40度的高溫。

如果說這是自律很高的民族,那生命肯定少了浪漫的自由。但深沉的文化中又可以看見嚴肅下的浪漫。若是要形容「悶」、「嚴肅」、「沒有笑容」、「階級地位很重」從形式上都可瞧見,每天來來往往的電車,一致的服裝,緊繃的臉龐。是的,這是大和文化。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就來到關西,可能跟生命有關吧!直覺地想到日本一趟,這種「我的旅行我做主」的走遊方式,所費不貲,我卻心甘情願在獨具寂寥卻自得的行動中,因不斷尋覓而發覺樂趣。因勞心費力的摸索而倍感勇氣可嘉。習慣認真看清空,並抱持忠誠的朝聖心熟記每一道陽光的表情;在不複雜的旅行歲月,我的眼睛愛上每一處細微。


若說這是一趟沒有目的的旅程,我可能邊走邊標註地圖。用每一個當下,在人生的走動中,寫下紛飛的感受。或許,我正在尋找勇氣,想在世界各地找回當初的悸動。每一回出國,都如此輕易被一座舊邸、幾棵巨樹、一座寺院、大片輕踩過的雪地深深吸引住;無論累計多少行程、拍過幾張光影、在電腦標註生命地圖,事後回憶,就是說不出悸動的原因。偶爾從碑跡文字,感受文學家吟詠的心思,或名人曾經參禪的寺院,眼下小說情節竟一幕幕輕盈掠過;純粹的文學旅行,赫爾赫賽的流浪者之歌,已在自己的足跡之中發酵。


我並不喜愛人聲鼎沸的神社,總是矗立在寺院的一隅,靜靜想著百千年前那道陽光斜射廟前的肅穆,法師傳道與將軍的建國,政治與宗教二條相互交錯的射線,網織成現在的風景。我喜歡站在佛前,遙觀世音;我特愛古厝,內觀自在。


本想大都市應該紙醉金迷,卻在最沉落的地方,安置一座千年古剎。用電車連起點和點的救贖。於是我從機場連到大阪,從大阪到京都、從京都到神戶到奈良。


我特愛神戶的異人館。依著海港,坐落在山頭。總想著幾年後會回到自己的國家,卻是戀上異國。每一段都是不同文化,每一步都是望月故思,這是故鄉他鄉的愁腸,以前我曾經到印尼的某個都市,看到從華人移民到千里之外的血淚,曾經年節思鄉,想著自己國家,不安與無助,是否吞噬當初冒險拓殖的心?尤其綿密的文化連結,斷絕與連結,總在另一地產生。


奈良的東大寺,在人與鹿的煩雜中,依然矗立。距今1300年前的奈良時代,不僅是一個繁華的時代,同時也是一個相繼遭受政變、乾旱、飢荒、地震、流行性瘟疫的慘淡時代。那時聖武天皇深刻地認為世人要相互關懷,心心相連,讓下一代的孩童們生活更美好,祈禱著動植物也要共同繁榮,並希望一般國民齊心協力來完成大佛的建造。這樣的思想始終貫穿於每個時代的大佛復興與俢理事業中,一直傳承至今。想著,心中所感,我走到寺旁的圓光大師靈場,靜靜的秉住呼吸,我坐在樹下,看著小女孩與鹿的對話,我想找回拓殖的勇氣。我對天祝禱,順境逆境都已不重要,感受的虛假,虛假的感受,千年來或許斑駁的古井,能印出幾許憂傷。


那是靜到蟬聲陡落,只剩潺潺溪水的夏日


京都,是生命的底蘊。我散步在哲學之道,彷彿西田幾多郎不斷找尋善之道。我來回踱步,不斷的問自己,我想去哪裡?我要如何到那裏?怕嗎?生命還有甚麼可失去的?

就像流浪者找尋生命歸宿;赫爾赫賽透過希達塔找尋終極生命答案一樣。在日暮餘光中,我終於知道:生命圓滿不是忘掉自我,而是了解自我中如何自在。


就這樣,不斷的在幾個城市中旅行,半夜總是拖著疲憊回到房間,喝上幾杯清酒,寫下光影的紀錄。我記下城市的文化、寫下生活的感受,拍下歷史長河中的某一段記憶,隨著奧熱天氣,我的名字已然蒸散,化為陣陣清風,無消記憶。










生命的味道

慢慢地,生命有了甜味,生活開始濃稠。
原以為一個小村落,日昇月落,往往是被忽視的角落,你一輩子也不會注意到他,每天車子疾駛而過,也不曾注意到這裡的身影,除非你變成當事人。
就因為某個原因,有可能是迷路、有可能是中途停歇、有可能你為了找尋某種生活意義,終於跟這裡的人產生連結。
看著這裡人微笑、辛勤工作,本想我也只是過客,來來就要遠離,殊不知一待就是十幾年。
於是每個身影逐漸熟悉,歲月因為有了四季,不在無情;生活因為晨昏,開始融入記憶。
儘管過程中有人還是離開了,那就當作歸鄉遊子,有一天他們還是會回來的,或許在某些時候。
也許,很快會有個問路人,因為某種緣故,因為溫度,而產生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