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9月20日 星期四

流浪者之歌

回憶是一種自省,尤其那年走過赫爾赫賽的路

我不知道怎麼形容這國家,像關西40度的高溫。

如果說這是自律很高的民族,那生命肯定少了浪漫的自由。但深沉的文化中又可以看見嚴肅下的浪漫。若是要形容「悶」、「嚴肅」、「沒有笑容」、「階級地位很重」從形式上都可瞧見,每天來來往往的電車,一致的服裝,緊繃的臉龐。是的,這是大和文化。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就來到關西,可能跟生命有關吧!直覺地想到日本一趟,這種「我的旅行我做主」的走遊方式,所費不貲,我卻心甘情願在獨具寂寥卻自得的行動中,因不斷尋覓而發覺樂趣。因勞心費力的摸索而倍感勇氣可嘉。習慣認真看清空,並抱持忠誠的朝聖心熟記每一道陽光的表情;在不複雜的旅行歲月,我的眼睛愛上每一處細微。


若說這是一趟沒有目的的旅程,我可能邊走邊標註地圖。用每一個當下,在人生的走動中,寫下紛飛的感受。或許,我正在尋找勇氣,想在世界各地找回當初的悸動。每一回出國,都如此輕易被一座舊邸、幾棵巨樹、一座寺院、大片輕踩過的雪地深深吸引住;無論累計多少行程、拍過幾張光影、在電腦標註生命地圖,事後回憶,就是說不出悸動的原因。偶爾從碑跡文字,感受文學家吟詠的心思,或名人曾經參禪的寺院,眼下小說情節竟一幕幕輕盈掠過;純粹的文學旅行,赫爾赫賽的流浪者之歌,已在自己的足跡之中發酵。


我並不喜愛人聲鼎沸的神社,總是矗立在寺院的一隅,靜靜想著百千年前那道陽光斜射廟前的肅穆,法師傳道與將軍的建國,政治與宗教二條相互交錯的射線,網織成現在的風景。我喜歡站在佛前,遙觀世音;我特愛古厝,內觀自在。


本想大都市應該紙醉金迷,卻在最沉落的地方,安置一座千年古剎。用電車連起點和點的救贖。於是我從機場連到大阪,從大阪到京都、從京都到神戶到奈良。


我特愛神戶的異人館。依著海港,坐落在山頭。總想著幾年後會回到自己的國家,卻是戀上異國。每一段都是不同文化,每一步都是望月故思,這是故鄉他鄉的愁腸,以前我曾經到印尼的某個都市,看到從華人移民到千里之外的血淚,曾經年節思鄉,想著自己國家,不安與無助,是否吞噬當初冒險拓殖的心?尤其綿密的文化連結,斷絕與連結,總在另一地產生。


奈良的東大寺,在人與鹿的煩雜中,依然矗立。距今1300年前的奈良時代,不僅是一個繁華的時代,同時也是一個相繼遭受政變、乾旱、飢荒、地震、流行性瘟疫的慘淡時代。那時聖武天皇深刻地認為世人要相互關懷,心心相連,讓下一代的孩童們生活更美好,祈禱著動植物也要共同繁榮,並希望一般國民齊心協力來完成大佛的建造。這樣的思想始終貫穿於每個時代的大佛復興與俢理事業中,一直傳承至今。想著,心中所感,我走到寺旁的圓光大師靈場,靜靜的秉住呼吸,我坐在樹下,看著小女孩與鹿的對話,我想找回拓殖的勇氣。我對天祝禱,順境逆境都已不重要,感受的虛假,虛假的感受,千年來或許斑駁的古井,能印出幾許憂傷。


那是靜到蟬聲陡落,只剩潺潺溪水的夏日


京都,是生命的底蘊。我散步在哲學之道,彷彿西田幾多郎不斷找尋善之道。我來回踱步,不斷的問自己,我想去哪裡?我要如何到那裏?怕嗎?生命還有甚麼可失去的?

就像流浪者找尋生命歸宿;赫爾赫賽透過希達塔找尋終極生命答案一樣。在日暮餘光中,我終於知道:生命圓滿不是忘掉自我,而是了解自我中如何自在。


就這樣,不斷的在幾個城市中旅行,半夜總是拖著疲憊回到房間,喝上幾杯清酒,寫下光影的紀錄。我記下城市的文化、寫下生活的感受,拍下歷史長河中的某一段記憶,隨著奧熱天氣,我的名字已然蒸散,化為陣陣清風,無消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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